不少人感动于朱自清的《背影》,而今天我所要描绘的背影来自于母亲。
不忍心让年迈的母亲一个人去挤长途汽车,在她决定要回乡下老家的前一晚,我在手机上预约了滴滴顺风车。可节俭了一辈子的她,从我打算预约顺风车的时候起,就开始一直念叨个不停,“坐客车就行,客车人多、热闹,花那冤枉钱!”她总是这样,从来不舍得在自己身上多花一分钱。
七、八月份的弥勒市,天空总是阴雨绵绵。早上9点,顺风车司机准时来到楼下接母亲。由于忙着帮母亲拎东西,竟也没想起窗外还在飘着的细雨。母亲担心我淋雨生病,还未等上车就不停催促我回家。只好跟司机简单嘱咐几句,他们便发动车子出发了,母亲一个劲儿伸出头来,“赶紧回去,别淋雨!”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,心头不由得一阵落寞。
回到家,习惯性地往厨房看去。每天母亲都会在厨房叮叮咣咣的忙活着,挖空心思的给我做好吃的。我上班的日子,她会算好我下班的时间点,我一回到家就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。正所谓,天下最美的味道莫过于母亲饭菜的味道。自小离家求学,后又在城市工作,便很少能吃到母亲做的饭菜。现在母亲过来小住,每天能享受着母亲做的美味,着实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情。然而,热闹了好一阵的厨房,今天却变得出奇的冷清、安静。
母亲的爱总是极其细微,却又无处不在的。母亲是一个羞于表达的人,我偶有问起关于家乡邻里邻居、七姑八姨的事情时,她才会讲上一段。其余的时间,她都是静静的陪着我,陪我看我喜欢的偶像剧、陪我听那些她完全听不懂歌词的歌曲、陪我吃那些在她看来完全没营养的小吃……她在家的日子,家里总是干干净净,衣服被子都收拾得整整齐齐,甚至连盆栽的每一片树叶都被精心擦拭过。
母亲在老家每天忙里忙外,来到城市的生活,她非常不习惯,但为了照顾我这个不让她省心的女儿,她还是每天坚持着。于是,每天早上,她能来回走10多公里路,就为买一顿新鲜的蔬菜;中午,即便骄阳似火,闲不住的她也总会出去四处走走。一天下午,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暴雨,我急忙打电话,问母亲有没有回到家,她告诉我她刚刚赶到家里。我便没有多想,继续手头的工作。待雨小了一点,我和同事正准备外出办事,途经母亲常去的公园门口时,我看见了雨中一个熟悉的正在奔跑的背影——母亲!浑身的衣服早已湿透。顿时,鼻子一阵酸楚。她总是这样,不愿让我担心,不愿打扰我工作……我没有叫住她,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雨中……
有母亲陪伴的时候,并未觉得生活有何变化,有时甚至觉得有一点点的不耐烦。刚刚送别了母亲回到家,却发现家里竟如此的寂寥、空荡,客厅里、窗台前、餐桌旁全都没有了母亲忙碌的身影,还有那些我总是敷衍而过的话:少玩手机、多吃水果、多运动等等。而此刻,那些声音却变得如此温暖和贴心!
上了年纪的母亲,眼神不好,她看不清自己身上不小心沾上的黄泥点,看不清手机上硕大的数字 键,但她却能清楚的看到我没有睡好而肿胀的眼睛,能准确的看出我胖了、瘦了。集市上、超市里,从来“没有”她喜欢吃的东西,也从来都“找不到”令她满意的衣裳。她不记得小区、道路的名字叫什么,但她却记得我想吃什么,菜市场的路怎么走。
母亲晕车得厉害,以往母亲最怕的事情就是出门远行,以至年近花甲的她,几乎从未到过家乡县域范围之外更远的地方。然而,这两百多公里的路程,母亲却毫不犹豫的备上几板儿晕车药就来了。计算着返程所需的时间,想到此刻仍在途中奔波的母亲,想到她现在是否又因坐车产生各种身体上的不适,想到那个身体消瘦、头发斑白的背影,想到那双粗糙、黝黑却仍在给予我无限温暖的双手,不禁潸然泪下……